(一)“文学工程”带来的机遇和挑战
中国作家协会“少数民族文学发展工程”2017年出版扶持项目启动了。要求全国各地有关协会选拔少数民族作家的优秀作品向中国作协提出申请,然后再由专家最后评审确定少数优秀作品来,直接由中国作家出版社出版成书。这样做有利于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培育创作人才,培育文学精品,对少数民族作家更是一种关怀和激励。
我本人于1929年出生于安徽安庆回族革命家庭,在抗日战争及解放战争的年代中锻炼成长。热爱文艺,向往革命。在全国解放前夕,由中央大学(今南京大学)文科参加解放军35军文工团(今海政文工团)后调104师文工团,任演员、创作员(创作歌曲、曲艺、剧本等)。我的革命热情和文艺爱好融合在一起。我充满激情,曾荣立二等功。我青春时的梦想就是“当一辈子”革命的文艺兵。全国解放后,由于国防建设急需政治可靠,有较高文化水平的青年,我被选中,改行学习航空。第二次又上大学,于1955年毕业于南京航空学院(今南京航空航天大学)飞机制造工艺专业,先在北京航空工业学校任教,于1972年调北航大学任教。1989年底离休后,我谢绝公司的邀请,全力投入文学创作,圆我的“文艺兵”之梦。发表了长、中、短篇小说、散文、剧本等多种。出版了长篇小说《骏马追风》(1992年,解放军文艺出版社)、长篇传记文学《时传祥》(1996年,河北人民出版社)、长篇科技文学《天梦》(2013年,香港天地图书公司)等书,并被吸收为中国作家协会、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及中国通俗文艺研究会三家会员。作品曾获国内外几个奖项。但我的中短篇小说从未结集出书。
《民族文学》杂志的编辑同志支持我这个88岁的回回老头子申报一部中短篇小说集,选若干作品,以《老磨》为书名(《老磨》曾获中国作家协会为纪念抗日战争胜利50 周年征文之中篇小说奖)总共不超过25万字为宜。我接受了这个建议,在杂志上从我发表过的中短篇小说中选了9篇,总共约22万字,书名就定为《老磨》。
这时,新问题出现了!
其一:我要先对杂志上选取的作品进行审阅,纠正印刷错误,然后重新打印送作协评审。
其二:如作品被选中,出版社不会重新打印,一定会找我要“电子版”。我过去投稿只要用稿纸抄清楚就行了。现在技术进步了,稿子都是在电脑上传来传去的,而我却不会打字——我上学时还没有汉语拚音,更没有电脑。后来手指有伤,学不好电脑打字,现在老眼昏花更不行了。必要时花钱找打印社帮忙。这次正赶上北航大院内环境进行整顿,有的打印社搬走了,剩下的几家业务繁忙,拒绝打字。怎么办?
“少数民族文学发展工程”给我这个老小孩带来了出小说的机遇。又带来了不会打字的挑战,怎么办?
(二)“双关工程”带来的能量和境界
正当我进退两难之时,要校园遇见了前校党委副书记曾妙南同志,谈起了这个问题。谁知他是北航“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副主任之一。他向我介绍了校党委在党建工作中实施的“双关工程”——搭建 大学生和老同志双向服务,双向融合的平台——既发挥老同志在关心下一代中的积极作用,又培养青年学生爱老、助老的传统美德,达到老少双受益,双提高的良好效应。他希望我考虑一下这条路子,如果同意,他和有关同志可以帮助实现。
我经过考虑决定求助于双关工程,恰好碰到热心助人的杨念梅老师,她是从管理学院退休的,和我都是话剧社成员。她熟悉双关工程,她办事利落。立即联系了管理学院两位研究生,都是二十刚出头的女孩子,一位叫陈佳,一位叫安然。我和她二人相约见面时谈得很开心,我是个健康老人,我希望她们帮助关心的不是生活关怀,而是打字,形成小说集电子版,她们欣然同意,以后我们就用电话联系,每次在思源楼碰头(大部分在晚间下班后),我给她们送稿件,她们把打印好的稿件印出来让我带回核对,然后再约时间交给她们。每次见面时根据时间的允许,彼此毫无拘束地聊天,她们很愿意听我讲故事。
我这9篇作品大多是以我青少年时代亲历亲见的生活的事实为素材写成的,那个时代她们很不熟悉,我就对她们讲亲身感受,讲国民党反动统治的腐败和对人民的压迫,讲日寇侵华犯下的滔天罪行。讲中国各族人民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为打败日本侵略者及打垮国民党反动政权建立新中国所进行的浴血斗争中一些可歌可泣的故事,有时我也情不自禁地讲到我幼年在抗战时期当流浪儿的悲惨遭遇和血腥见闻,无法控制地热泪盈眶……。
就这样,我们双方几乎都忘了出书的任务,而是沉浸在这些故事里了。我忘了自己作家的身份,又回到离休前北京市“教书育人”先进教师的本能了,我已经把讲故事当成对孩子们思想品质、爱国情怀的培养了。
(三)我动情地讲故事,她们精心的打印,双向关心,双向受益
举获奖作品《老磨》为例,三万余字,情节交织,由她们自己去读,我只对她们讲讲这个故事的核心内容:
抗日战争时期,青年米满仓的父母都被日冠飞机炸死在重庆。他来到小城合川卖汤元(元宵),不 料爱妻又被炸死在石磨旁,他改名米老磨,把血迹斑斑的磨子搬到床前,日夜悲伤怀念。很多年 后,他人老了,磨子也老了,泪也流干了。他固执地不让孩子们把老磨搬走,直到新中国改革开放 之后,一位日本老企业家来到合川,一心要和米老磨的食品公司合资。日本老人跪倒在老磨前痛哭 忏悔——原来,他就是当年轰炸合川的日机飞行员……米老磨原谅了老飞行员,孩子们趁此劝老人 把磨子从床头搬走了。
可是不久以后,老磨的阴影却又沉重地压在米老磨和他孩子的心头——因为消息传来,日本的 内阁官员还在不断地参拜供奉着甲级战犯灵牌的靖国神社……。
——我对两位女学生说:
《老磨》这个小说是根据我亲身经历的人和事加工出来的文学作品。1940年7月22日合川大轰炸 时,我才11岁多,我从燃烧着的废墟中往街上跑去时,看见前院卖汤元的叔叔正在磨子(磨汤元粉 的)旁边,伏在他新婚的妻子身上痛哭,磨子上、地面和衣裳上到处是鲜血,那年轻漂亮的阿姨脸 上五官破损血肉模糊。……
我说:抗日战争中,中国军民伤亡3500万人,我亲眼见到过许多遗体,烧焦了的,残缺的……你们想象不到的。我自己是好几次从炸弹坑旁边爬出来的。是九死一生的。起初我心中充满着仇恨……后来,我逐渐认识到,日本法西斯欠下了中国人民好大一笔血债,受害者不仅是中国人民也有日本善良的老百姓,我们不应该是报复主义者,我们希望世界上永远不再有战争,不再有一座座“老磨”压在人民的心头!这样,她们为我打字,我给她们讲故事,反复多次,9篇小说打完了,也校正完了,质量很高,她们除了交给我整齐干净的打印稿子之外,还为我制作了全书的电子版U盘,还代我向有关方面发了信息。事情完成得很漂亮。我多次向她们表示衷心感谢。可她们却反过来感谢我这个老爷爷,她们说:通过打印书稿的过程以及和我面对面交谈的感受,她们了解到许多以前不知道的故事,原来旧中国的人民过的日子比她们知道的更加悲惨。日本侵略者对中国人民欠下的血债是这样的深重。中国共产党领导各族人民抗击日冠,解放全中国的斗争是多么地悲壮,……我对她们说:“年轻人必须了解过去,不了解过去就不会珍惜现在,也不懂得展望未来,只有了解过去才会珍惜现在,只有珍惜现在才会面对未来 ,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贡献自己的力量!”她们感到,这一段时间和我的接触,不但完成了为我打印稿件的任务,而且从我的作品和交谈中学习了历史 ,也懂得了前辈革命者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懂得了什么是真正的爱祖国,爱人民,什么是真正的幸福。对她们人生道路的选择指引了方向(大意如此)……。陈佳说:“如果有机会,我真想继续和您接触,互相帮助。”安然说:“我们年轻,打字不算什么,但是前辈的文字和口述的历史 ,精神的感染力对我们的帮助是无法形容的正能量……”
(四)小说集出版,“双关”传喜讯,老兵抱初心,继续向前行
我将正规打印好的稿件的填好的表格按中国作协的规定寄出了。我知道,在全国筛选少量作品,我这个耄耋老人是和青年作家们竞争,我并没有必然胜出的把握,所以怀着一颗平常心对待就是了。
万万没想到,今年6月16日我从报箱取回了当天的《文艺报》,下意识地看了看第一版,上面竟有这样的通告:
中国作家协会少数民族文学发展工程办公室收到2017年度少数民族文学发展工程出版扶持项目推荐作品75部。经过专家认证、评选,确定扶持作品23部,其中民族语文作品5部,汉语文作品18部。
中国作协少数民族文学发展工程办公室
2017年6月12日
我沿着获选的23部作品清单看下去,在第8行竟然看见了:姓名马自天,民族回族,作品拟题老磨,创作语种汉语,创作体裁中短篇小说——这就是说:我的参选作品《老磨》被选中了!
作为一个参加了中国作协几十年的老头子作家来说,在和年轻人的竞争中获胜,这是不应该骄傲的。但是作为一个年近九十岁的老人还能和年轻人并肩争先,说明我人虽老了,脑子还不糊涂,还能像当年一样,拿起笔,干点有价值的事,这也是一件值得庆幸的好事。当然,我还能出版作品,应该感谢组织的关怀感谢所有帮助我的同志,感谢“双关工程”!
离退休处白书记,他是北航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即双关工程——秘书长,他希望我写一写这次对“双关工程”的体会,我想来想去,如果写个简报,讲不清楚其中的问题,写祥细了又怕啰嗦。我向我们离休九支部高桂兰书记请教。她说:“别想多了,实事求是就好!”于是我就写了这么多。我觉得北航双关工程的潜力很大。对我而言,已经不仅是关心身心健康而已。而是提高到扶持“老有所为,发挥余热”的新台阶。我的作品水平还有待努力提高,但我这颗心是不变的初心,一个教师可以退休 ,一个革命者,一个共产党员却是不能退休的,我现在体力衰退,大腿又曾骨折,干不了力气活儿,我想发挥余热干革命还是用文学为人民服务比较现实。我的初心不是成名成家,我只是要当一辈子革命的文艺兵。这对一个九十岁上下的老头子来说还比较现实。我要守此革命初心,用力所能及的行动,跟着伟大的党继续革命,继续为人民服务,继续前行!
文/北航离休九支部 马自天(回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