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去过不少的海边，美国的东西海岸，我国的东南海滨，都留下过我的足迹。可以说对于海，不像几十年前那样的陌生和新奇，但稍觉遗憾的是，到这些地方大 都是匆匆来去，没有较长时间停留，对于海的朝夕变化，四时之景，还没有细微的观察和了解。今年夏天，儿媳送我们去秦皇岛度假半个多月，住的海湾公寓就面对 大海，出门百十来米就是海边，因而和海就有了更亲密的接触，有了更多的闲暇、更放松的心境去观赏它，体味它，从而也更加依恋它，热爱它。
刚来那天，我站在五层楼的阳台向外观看，前面是一片蔚蓝的海面，海天相接，苍苍茫茫，缥缈旷远；西面老龙头长城雄伟壮美的轮廓，清晰可见；东边秦皇岛 造船厂几排大吊车长长的手臂，高挺在海面和半空之间，蔚为壮观。海面上渔船点点，轮船穿梭往来；海滩上漂亮的阳伞帐篷，散布其间；男男女女的泳者，或在海 中浮游，或坐卧在沙滩上沐浴着阳光。这真是一幅让人赏心悦目的海景图，我情不自禁地吟出海子的诗句：“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是啊，望着眼前如此景象，谁 能心境不愉悦，不温暖呢！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来到海边。大海好像刚从睡梦中醒来，显得有些慵懒，朦朦胧胧，平平静静；岸边浪花细微，涛声轻柔；海滩上潮水退去，显得开阔了许 多。潮湿的沙滩上，海浪抛下了无数的贝壳、漂亮的卵石和各色海菜……早 来赶海的人们，挽起裤脚，脱去鞋袜，弯着腰，在海滩上兴致勃勃地拾捡着、谈笑着，在 海边石缝、海中礁石上细心地寻觅着。我和老伴也学着他们的样子，脱下凉鞋，赤脚走在细细的软软的沙地上，一层层漫上来的海水浸湿着双脚，细浪轻轻地拍打着 脚踝。当我们将一个个美丽的贝壳、小卵石装进手提袋时，脸上露出了笑容，心中装满了快乐。这时回头看去，身后沙滩上留下了我们一排清晰地脚印，瞬间，几朵 浪花泛了上来，足迹又被细沙填满，沙滩又归复平整。我们就这样沿着海边，踩着细沙牵手向老龙头的方向走去。在夏日的晨光中，在与海的亲切交融中，我们忘记 了自己的年龄，像孩童一样的欢快，像年轻人一样的浪漫。
第 二日，天气暑热，先生说要去游泳。午后，我俩和儿媳三人来到海滨浴场。假日的海滨，人很多，一家一户，三三两两，坐满了浴场的沙滩，海里游泳的戏水 的也是满满当当。我们在一位女士的帐篷边，找到一处沙地，铺上塑料布，撑起了遮阳伞。先生和儿媳下海去游泳，我拿出相机，面朝大海坐在伞下，看海浪起伏， 拍海中泳者的千姿百态。开始海面还较为平静，水浪不大，水性好的泳者，游到了泳区的最远处，几乎看不到身影；刚学游泳的孩子，有的被大人拉着双手，小心翼 翼地在水中扑腾着，有的套着游泳圈在水上自由自在地漂浮着；还有一些少男少女们在浅水处，你泼我，我洒你地打着水仗。看上去，海面是一派和谐欢乐的景象。 正当我轻松地和近邻女士聊天时，突然天色昏黑，海面上狂风骤起，海水翻腾，涛声如雷。我有些惊恐，赶忙站起来望着前面。这时整个海面变了脸色，灰黑难看， 气势汹汹。狂怒的浊浪，冲向半空，汹涌的浪涛追赶着、击打着海中游泳的、漂浮的人们。一排排海浪如万马奔腾，向海岸卷来，咆哮着将裹挟的砂砾、碎石和杂屑 狠狠地砸向海滩。刚才欢乐的海面，顿时变成恐惧的世界。我看到海里的泳者，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风浪，都有些惊慌失措，慌乱地向岸边游来，刚才欢快学泳的孩 子，紧紧地搂着父亲的脖颈，惊吓不已。岸上的人们也都在焦急地寻觅着呼唤着亲人的名字。我不放心地寻找着水中的先生和儿媳，当远远看到先生蓝色的泳帽在向 岸边游来，儿媳双手紧抓着海上浮子的绳索向海边移近时，悬着的心才落了地。回到公寓，冲洗完毕，我们再看阳台外的海面，依然是涛声呼啸，白浪翻卷，灰茫茫 一片，已然不见了弄潮者的影子。先生诙谐地说：“你看大海不光是温柔可爱的吧，它发怒时也是很可怕的哪！今天七十六岁的我，也算是经历了一次惊涛骇浪的考 验，不错嘛！
一日，我和先生到位于山海关区的秦皇岛“乐岛”去游玩。这是全国最大的一座生态型海洋主题公园，为国家4A级 旅游景区。园内的动物展演、互动游乐、科普 展示、度假娱乐等活动项目都很诱人，但我觉得最具人气、最热闹的还是这里的夏威夷海滩。走进海滩，抬头看，晴空万里，阳光照耀，天蓝得透亮，云白得如棉似 雪；四下望，海面开阔如镜，海水碧蓝，温润如玉，长长弯弯的海滩，围着大海看不到尽头，铺满金沙的海滩，伸进浅浅的海岸，雪白的浪花柔情地亲吻着细沙。海 滩上，标语、饰物、帐篷、花伞、泳圈，星罗棋布，五彩斑斓；沙滩上、海水里，穿着各色泳衣的泳者，密密麻麻，花花绿绿，其中以携着幼儿的父母和中小学生为 多。他们有的聚拢在水中，欢声笑语，有的浮来游去，怡然自乐。看上去，这里如同花的海洋，欢乐的港湾。我没去过夏威夷，无从感受它的魅力，但从荧屏和照片 上看到的夏威夷海滩，和这里有着近似的阳光、海水和沙滩，但我看人气不定有这里兴旺，色彩未必有这里绚丽，可见渐渐走进小康的国人，一样会浪漫地生活，一 样会珍爱和享用自己美丽的海洋自然资源，真好！
来了多日，总想去看看这里的海上日出，无奈我们住处的东边有建筑阻挡，加之连日天空多云，难以如愿。这天凌晨，我一觉醒来，大约四点多，天未放亮，摸 摸身边的老伴，不见了人影，正疑惑间，一看床头的相机不见了，我断定他是拍日出去了。没犹豫，为他拎起一件长衫，就追出去了。我循着公寓楼的楼梯，一层层 地爬上了八层，又向顶层的露台攀去，刚走上宽阔的楼顶，就看到老伴趴在露台的栏杆边，端着相机，遥望东方。我的来到，给了他惊喜和执着，于是我们一起期待 着夏日朝阳的光临。不一会儿，东边渐亮，一抹橘红色在远处显现，原来船厂建筑、吊车长臂、各式楼房，模模糊糊的身影，在光彩的映照下，显出了美丽的轮廓， 灰暗的海面也亮堂起来。再一会儿，半个红球从船厂的后边升起，照亮了天空，把满天的云彩妆扮得奇幻无比，有的如龙飞凤舞，有的如雁阵飞翔，有的如烈焰燃 烧，美不胜收。当一轮红日渐渐跃出时，海面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亮，道道金光流彩，片片碎金闪烁。光华下，渔船、渔夫撒网的身影、穿着橡皮衣捕捞的“蛙 人”，都披上了金黄色的华服，点缀着波光粼粼的海面。这时的海天红彤彤、金灿灿，宛如华丽的宫殿或是童话的王国，绚丽无比，漂亮之极，看日出的我们，当然 也是满足之至，开心之极。
8月21日，适逢农历7月15日，正是月圆之日，晚上我们想去看看“海上生明月”的景象，于是晚饭后就慢慢地向海边走去。夜幕下的海滩，没有了白天的 喧闹，安静而凉爽，远处可见几个年轻人烧烤的点点火星，近处极少的游人在纳凉散步。海水“啪——啪——”，悠悠地拍打着岸边，如同唱着轻柔的催眠曲。海面 幽暗漆黑，极远处海港的灯光，星星点点，忽明忽暗，让远海有了丝丝亮点。 我们伫立海边，抬头看，浩瀚的天穹，灰蒙蒙，雾茫茫，不见期盼的圆月出现，但见云层的深处，一团雾红色的月亮，若隐若现。等了一会儿，它羞羞答答地从云隙 里露出了半个身影，慢慢地一轮昏黄的圆月，走了出来，挂在半空，云雾缭绕在它的周边。淡淡的月光，把天色照得有点发亮，海面也泛起了微微银光，有时银光闪 耀，像是星星在眨着眼睛。这时的海天虽不如皓月当空时那样皎洁明亮，但这种朦朦胧胧的光影，这种娇羞的圆月，给人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倒也是一种神秘的诗 意的美。望着这轮圆月，我的耳边不觉响起宋祖英所唱的那首《望月》的旋律，“世界上最美，最美的是月亮……”的歌词也就随口唱起。
8月最后的一个周末，大儿子一家开车来接我们回京，顺便也休息度假。周六午后，儿子开车带我们到“绥中”去玩，说这里是新开发的东戴河旅游度假区。一 路沿海驶行，先来到“碣石遗址公园”，想看看有名的海中碣石。站在海边的草地上，据说脚下就是当年宏伟的碣石宫遗址。远看海上，在苍茫的海水中，有三座黑 褐色的石头露出水面，三石高低参差不齐，形状有别，在水中相距不远，这即为传说中的碣石。1954年毛主席来到这里，面对此景，神思驰骋，想到了一千七百 多年前东临碣石横槊赋诗的曹操，写下了这样的诗句“往事越千年，魏武挥鞭，东临碣石有遗篇。”据载，当年曹操北征，路过碣石山时，曾留下《观沧海》一诗， 其诗句“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早已为人们所熟知。我想，这几块在海中矗立的石头，之所以出名，引得众多游人前来观看，可能是因为 那久远的传说故事，赋予了它历史渊源；是因为名人伟人的评说，增添了它的文化内涵。我想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景区的不断开发，它将会迎来越来越多的追慕者。 从碣石海边走出，几分钟就到了东戴河，全家准备在“意天翼浴场”游泳。这是一处正在建设中的现代化浴场，海边已建起几座豪华酒店，其中一座外形很像迪拜的 海上帆船酒店，高档气派。海滨的设施，如道路、栏杆、路灯、灯柱等，也都十分时尚、讲究。海滩宽阔，白沙如银，黄沙如金，洁净细软；海岸平缓，宽宽的浅水 区，水清见底，少有碎石砂砾，赤脚下海感到安全舒服，没有磕绊伤害之虞。海面开阔，一望无边，海水蔚蓝澄碧，干净得让人即刻就想下水。老伴、儿子和孙子， 在岸上稍事活动后，就迫不及待地脱下外衣，一下子游到了水中，我和儿媳坐在沙滩上观看。老伴的水性最好，不时地给儿孙们示范，一会儿蛙泳，一会儿自由泳， 一会儿蝶泳，一会儿悠然地仰泳，得心应手，游刃有余。孙子自幼受过正规训练，游姿优美，只是在海中很少游过，有点不太适应。三人在水中互相切磋，有说有 笑，其乐融融。我在岸上看得发馋，当看到儿子不断地手捧海水，泼向空中，珍珠般的水花，在他的身边飞溅时，我禁不住这么清亮的海水的诱惑，也穿上泳衣，在 儿子的牵拉下，走进了大海，惬意地享受这洁净海水的洗礼。当我们一家老小，穿着各色泳衣，携手走上海岸时，儿媳快手抓拍了几张照片，记录了我们这次不同寻 常的海上度假活动。
十五天的秦皇岛度假结束了。和大海的朝夕相处，很幸运，让我看到了大海千姿百态的景象，领略了它变幻莫测的多面性格，尽享了它开阔、美丽和温柔的赐 予。我爱大海，觉得它好像一部厚重、深奥的大书，永远也读不完，永远充满无穷的魅力。尽管这次和海有了较长时间的亲近，但我想，当我再次面临大海时，仍然 会兴奋不已，仍然会激情满怀地去拥抱它，悉心地去阅读它，欣赏它、理解它。 我爱大海！永远，永远！
（文/张阿莹 摄影/许自强）
